1978秋,我由于身体原因,不适合在该厂油漆车间工作,向厂方递交了请调报告。但没有得到应有回应,厂领导有的敷衍塞责,有的不置可否。于是写了第一张小字报:一谈我的工作问题,注明保留一周。小字报是用报告纸复写的,一式三份。我把字迹最清晰的那份,张贴在厂房主楼两楼的楼道上。这个地方人流量较大,也是厂领导上下班和中午吃饭的必经之途。大家经过路过不会错过。由于这是一件新鲜事,差不多人人都会驻足观看,这正是我要达到的目的之一。
写这张小字报,我用了半天时间,做了较充分的准备。在上海图书馆资料室,一次就借了好几本书,如“工厂安全卫生规程”等进行摘抄。做到文中能引经据典,产生一定的说服力、威慑力。而列标题为“一谈”,也是借鉴当初中苏论战“九评”的做法,为有可能出笼的“二谈”,埋下伏笔。事后充分说明,我留个这么一个余地:确实有先见之明!
贴出小字报的第二或第三天,转正不久的团总支陈书记(女)找我,说你有困难也可以找找组织呀。我回答:你们现在想到了,之前在做什么呢;再说,当初还在金桥一起学习过。后面那句话是有潜台词的,意思是说:在艺徒学习班你还是我的副手(一组副组长)。这次,陈书记是在从中斡旋。她明确告诉我:厂里会在一个月内,解决我的工作问题。随后,又希望我把小字报拿下来。我说,一个月的时间,好像长了一点。她的解释是:厂领导要面子……自己想想也就算了,就给他们一些面子吧。
(资料图片)
未料,没过几天风云突变。厂里一个新调过来的党支部副书记,居然在开大会时不指名地批评我。说厂里有这么个人,做了九个月,连一个星期的指标都没完成。还说他查过了,这九个月有一半时间是病假,那么还有四个半月在做什么?厂里职工都像他那样,我们国家的四化建设还要不要搞,我们艺雕厂还要不要发展。传话的人告诉我,这个书记讲话时,正襟危坐,神情严肃。看上去,像是发现了阶级斗争新动向,而我就是被查究、被打击的对象。
在艺雕一厂,除了一些领导看到我觉得讨厌,同事关系都处理得较好。所以,厂里一旦出现异动,我在家里不久就会知道。只是,那天是谁给我传递迅息的,现在已记不清了。还有件事,给我留下较深的印象,这里也不妨交待一下:在这之前,有一次厂里召开职工大会,以民主推荐形式选举工会委员。唱票时,我的票数居然不少。当统计到十五、六票时,台上有人说,我还没申请加入工会,不再对我进行计票;而台下有人提出,统计归统计,不然票数对不拢,算不算又是另外一回事。于是,黑板上我的名下,又增加了好几个“正”字。
当时,十年动乱已经结束,气候宜人;用文革那一套东西整人,已经行不通了。但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,写小字报合法,因为这“四大自由”,曾经写入75年和78年宪法。1978年,我国“四大自由”即“大鸣、大放、大辩论、大字报”尚未废除。所以,当得知我被受到攻击时,自己十分淡定,打算利用自己的民主权利、调动一定的社会资源,进行反击了。
2017-02-01(1173)发于新浪愽客
附件一:新浪愽友留言
静铭山房:祝福老师新的一年里,所有的希望都能如愿,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。快乐升值。幸福攀高。
曲辰:品读。
大地之子:好就要反击!这个党支部什么副书记,简直不懂政治,是个脑残似的人物 。喜欢了,祝好。
可爱的天上飘的云:看望朋友,拜读欣赏,送上祝福,欢迎来访!
乐山福人:有勇气!请欣赏乐山风光,诗,奇石。
2017-02-01~08-05(147)
件二:作者回复摘录
感谢静铭山房良好的祝愿!
这些年陆续写了一些回忆文章,以展现自己完整的人生。七十年代有句话:走出校门,踏上社会。进厂后,我们开始“谱写属于自己的乐章”。
问好曲辰友:
回顾自己的人生,觉得有点意思。35岁之前,我在三家工厂做了18年。前12年与后6年,判若两人。如果说:我后来成了先进职工,那么之前就是中间人物。都说时势造英雄!七十年代直至八十年代中期,受环境局限,我当不了英雄,但绝对不做狗熊。
受条件限制,上班不积极,当不了好员工;但不会自甘堕落,去做坏员工。当时,有一种怀才不遇的心态,但没有抱怨世道不公。我清楚地知道:私下“发牢骚、讲怪话”于事无补,得采取行动。唯有这样,才能充分享受到职工应有的平等和自由。
问好大地之子:
当时,厂里有两个副书记(书记患病),原来那个副书记老谋深算,一开始不同我正面接触。这个副书记是新来的,看起来有一股书呆子气,还有点莽撞。正如你那边仇校长所说:调皮的孩子有出息!我当时二十二、三岁,还是一个大孩子。他在台上讲我如此这般,我在台下写小字报据理力争;这一来一去,好像也没输给他。从事态的发展来看,我略胜一筹……厂方给了我三天时间,由我自己在厂里寻找工作。
第一天,自行落实工作;第二天,休息一天;第三天下午,告知厂方:到五星路木库。不久,那个曾在台上“说过我坏话”的副书记,与我“言归于好”。找我谈过一次话,这次不谈工作,讲怎样写文章。说他正在改编剧本,有兴趣一起看看,也提提意见……现在回想起来,这又是一次斗智斗勇。当时我就在想,他找我无非两个用意:一是在我面前显摆显摆,言外之意“你能写,我也会写”。二是大家一起寻找某种共同语言。
还记得,我给他看了一篇特写:“西瓜摊旁的一场风波”。当时,上海有个工人作家胡万春,大家都很佩服。但作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,写作需要天赋,还要有生活经历。那个年代,像我这种在厂里“混日子”的朋友,所见所闻、就这么一点东西,你能写什么。即使我会写小说,充其量写写“中间人物”,可那时候社会上不看重中间人物。
问好乐山福人:
乐山友从工人、技术员、助工、工程师、高级工程师直到退休。这一步步,步子十分扎实。评职称不容易,评上高级职称更不简单;需要学历、资历、还得发表专业论文。
当年在艺雕一厂,我只是想当一个不做生产指标的机修车工,这么一个小心愿都不能满足。厂方执意让我第二次出山,再去学白铁工。经过一番周折,找到一个世外桃源。在该厂许多同事眼里,我不畏强势,勇气可嘉。当时我觉得,做人不能太软弱。不然,会像一块橡皮泥,被人捏来捏去:弄得一会儿圆、一会儿方,以至整个人都变了模样。
2017-05-12~08-05(106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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